连日以来,北京骤降暴雨,有网友晒出故宫从不积水的段子,感慨生活在清代人们的幸福指数。确实,自明代定都北京近600年以来,皇城从未有过被水淹的记载,层层的排水系统,设计理念之先进,令今人叹服。然而,在那个时代,天子脚下并不仅仅是紫禁城这块黄土,高墙之外的京城黎民百姓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
清光绪十九年六月(1893年7月),雨水连日不绝,京城被水围困,大水中的京城排水万没有网友想象中的高明,京师的庶民在水洼中更是苦不堪言。当时的报纸详细地记述了这场水灾和苍生的苦难:
京师自五月十三日大雨过后,雨水即连绵不绝,良田浸泡水中,收成全无。……京城积潦成河,城内平地积水数尺,大街小巷墙倒屋塌,洼下居室水淹至房檐,浅者也没到炕上,居民真可谓坐立不安。……西单牌楼以北的道路均是一片汪洋,深不见底,铺户官厅泡入水中。东单、东四牌楼及东西长安街均在水中,大清门的水直抵午门,均深二三尺,御河及东西城各处水势汹涌,加之西北山洪涌入城内,灾害更加严重。
城中之灾如此,城外田地村庄一片汪洋,浑河南岸漫口数十丈,水淹京东州县。京南黄村、庞各庄各营房均被冲刷。京西卢沟桥、永定河一带洪流直下,长辛店、豆店各处均被水溺。距京师四十里的张家湾北河决口三十余丈,附近村庄被水淹没。
六月二十日大雨,通州水灾更胜,通惠河河堤冲决数处,被灾而毙者不下数百人。通州郊区某村落,千余人家,人口三四千人,大水过后,房屋、人畜皆被洪水掠去,无一幸存者。城中的陆路皆可以划船出城,城西一处面粉厂变成水池,商人囤积居奇,大灾更蒙上了一层悲凉。
大雨连绵至京城南部的涿州,大水过后,桥梁断裂,商旅不通,庄稼浸泡水中,颗粒无收。附近村舍房屋倒塌十之七八,人口伤亡难以胜数。京南的固安也是这次大雨的重灾区,其县浑河大堤告急。至六月中旬,水位几乎漫堤,官员见此情形,督饬官兵及当地农民极力担土筑堤,可惜山洪暴发,大堤还是未能保住,附近村落限于泽国。
报端又记载,六条胡同某姓房屋,因一时雨泻不止,壁倒梁塌,一家六口死于室中,今人读后令人唏嘘,小民性命犹如蚂蚁草芥。
京南卢沟桥有大船两艘,随着大水而下,撞在桥柱上,大船破碎,数十人溺于水中,众人奋呼求救。无奈桥上数人无舟可用,无从援手,眼睁睁见人被水而去。
除了这些,报纸还报道了一些顺水溺亡者,在东便门护城河中打捞到浮尸数十具。阜成门外一日间,浮出大小男女尸体数十具。报人估计,此次大水死者不下万人。
连日的阴霾大雨,深宫中的慈禧太后并没有什么更加高明的赈灾办法,只拿一些小事出气。光绪皇帝的举措也不能令人称道。据《万国公报》记载,光绪帝只是亲自赴大高殿虔诚祷告。一国之君,昏聩无能至此,与他的“亲爸爸”(指慈禧太后)也不相上下。
居民流离失所,嗷嗷待哺,救济黎民取得成效的是一些地方富裕的乡绅。为防止舞弊,都察院下令,严禁公所绅董从中侵拿渔利,可也未见成效。在琉璃厂土地庙前,受灾民众长跪不起,控告公所董事克扣米面,灾难中的黎民,摊上的是天灾更是人祸。
(参见:2016年7月25日《北京青年报》)